4 3 大红毛毯下(第3页)
安安下意识地将手探入斜挎包,指尖在包内摸索了一圈,心里“咯噔”一下—本子居然忘拿了!估计是落在桌上了。可现在再折返去取,显然不现实。安安满心无奈,实在太可惜了,这本子陪伴自己好几年,上面绘满了不同时期的建筑画作,每一笔都是珍贵回忆。
这个本子,如今好似成了安安与建筑、与自己钟爱的专业之间,仅存的一条紧密纽带了。现在也丢了!
早早地,刘红梅把三个小孩哄睡好,就一个人坐在了客厅外面的座椅上,拿着手持手电筒,焦急地等着安安一行人回家。
徐丽丽和安安在门口就下车了,徐家旺一个人去车库停车。
“怎么样了,丽丽,安安?”刘红梅看到进来的姐妹俩进来,一脸急切。
徐丽丽跑过来挽着老母亲的胳膊,把刚才的遭遇绘声绘色地说给刘红梅婷。
刚说到一半,徐婷婷也从楼上下来了,拉着安安,让她从头讲。安安不说,她就去推搡去徐丽丽。
徐家旺停好车走进来,没急着回房间,也凑到了众人当中。几人或坐或蹲,借着刘红梅手中手电筒那微弱的光亮,隐约映出彼此的面庞,兴致勃勃地聊起刚才安安的出色表现。徐丽丽最会添油加醋徐婷婷也最会捧场一边听,一边不住地夸赞安安。徐家旺话语不多,只是时不时轻声笑上几声。
再看许家那边,许御乾和许御坤两兄弟起身正打算离开,却被父亲许兴杰留了下来。许兴杰吩咐佣人拿来熊胆酒,给兄弟俩各斟上一杯,接着便打开了话匣子,开始了他的说教。兄弟俩坐在一旁,像哄小孩子般,耐心地听着老父亲回忆往昔的点点滴滴,还适时地附和几句,夸赞父亲当年的风采。
临走时,许御坤弯腰合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,抬起来时,看到了压在下面的本子,他便把它和电脑放在一起,抱到了自己的房间里。
许御坤转身离去之际,那边对弈的两位老人恰好也收官了棋局。落败之人,不住地盛赞对手棋艺精湛,言辞间满是钦佩;获胜者则面带谦逊之色,连连摆手,口中说着过奖之类的客气话。
许御坤回到房间,在书桌前落座,随后将安安的本子置于面前,缓缓翻开。本子里,各式各样的建筑跃然纸上,有的被精心上色,色彩斑斓;有的则以黑白线条勾勒,简约大气。他的目光专注,从第一页起,逐张翻阅,一页接着一页,直至最后一页。看完后,他轻轻合上本子,目光落在封面右上角,那里写着“徐安安”三个大字。刹那间,他的嘴角露出好看的弧度。
听了徐丽丽的话,刘红梅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,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,那慈祥的面庞上,好几次浮现出了笑容。或许是因为放松下来,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,才催促着大家都去睡觉。
安安从卫生间洗漱出来,隐隐约约听到一阵敲木鱼的声音,那声音悠悠地,似乎是从客厅的方向传来。回房间时,她心里好奇,忍不住想下楼去一探究竟。可刚走到转角处,姐姐徐丽丽就拦住了她。徐丽丽告诉她:“是奶奶在敲。”
这一夜,安安睡得格外踏实。在那轻柔的夜色里,耳边时不时传来几声敲木鱼的声音,仿佛是一首静谧的摇篮曲,伴她入眠。
警察局通知徐家旺,来接走徐家华时,是在第二天下午两点十分。徐家旺连声答应,向家人分享了这个喜讯,便立马开着车就出门了。
刘红梅喜笑颜开,在原地高兴地踱来踱去,稍微冷静下来之后,立刻招呼着三个女儿,在厨房开始忙碌起来,徐家的这道大坎终于快要迈过去了,全家人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。
正忙碌着,安安看到奶奶,背着手,步履蹒跚地朝厨房走来,她低着头,眼皮耷拉着,嘴巴干瘪,嘴皮紧闭。直到走到刘红梅身边,才徐徐开口:“你年纪也不小了,可不能犯糊涂啊,该有的也要有。蒿枝沾清水去浊气,挂红,跨火盆可一样也不能少!”
刘红梅紧锁的眉头立马舒展开来,立马明白了老人的话,张口笑了笑,满口答应下来。
一旁的徐安安确一脸震惊,凑到徐丽丽和徐婷婷跟前,悄声问:“她怎么知道家华的事儿的?”
两人撇撇嘴,摇了摇头,三人面面相觑,十分惊讶。
“真是什么也瞒不过您呀!”刘红梅笑眯眯地望着老人说。
真是神了,奶奶怎么知道的?那昨天的敲木鱼声,是奶奶在为家华祈祷?徐安安暗自揣测。
徐家华到家时,刘红梅把火盆和蒿枝,清水都备好了,放在了大门口,唯独翻遍了整个家,就是找不到红布,红绳之类的东西。三姐妹跟着母亲在楼上楼下翻找着,实在找不到,徐丽丽只好把自己的大红毛毯抱了下来,并大声说:“诺,这个红,这个红。”
婷婷和安安看着徐丽丽手中的一张大红毛毯,笑得直不起腰,刘红梅也跟着笑了笑,没办法,只能先用这个凑合了。
安安自从来到这个家,就没见自家大门打开过,日常进出都走旁边的侧门,他还以为大门坏了。今天,这扇大门终于为徐家华敞开了。
徐家华从大门进来时,一瘸一拐的,需要徐家旺搀扶着。刘红梅看着自己的儿子,泣不成声,从小到大,自己一个指头都舍不得碰他,现在却被打成了这个样子!
“人不是出来了吗,别哭了,老妈。”徐丽丽在一旁劝说。
刘红梅擦擦眼泪,指挥着徐家旺扶着徐家华跨过火盆,过了火盆之后,婷婷把手中的蒿枝沾了沾盆里的清水,朝徐家华的身上轻轻拍打着,去除“浊气”。最后一步,徐丽丽则把手中的大红毛毯挂在了徐家华的脖子上。毛毯很长,都快拖地了,婷婷和安安赶忙过来托举着。可能是这个大红毛毯实在抽象,徐家华歪着嘴笑了,嘴里缺着的门牙露了出来,在场的所有人,既心疼又想笑。